真假之間/夢花

  • 2017-06-27
 (續昨)沒人回應劉惠琪的責問,倒是床頭的抽痰機依舊「噗吱喔」「噗吱喔」地發著異響,好像在說:「不是我」「不是我」……
 沒人知道抽痰機會不會說謊,倒是檢驗結果出爐前,事情有了戲劇性的轉圜。肥田桑為了討好新女友程小嫻母女,便積極介入這個案子。在公司律師的建議下,他威脅劉軒說:你最好撤案,否則你賭輸了,劉女士一定會加告你毀人名譽並恐嚇取財;之前就有勒索名人的類似案例,賭輸者因此面臨三年的牢獄之災。此外,程副廠長之所以會被反日暴民追打落海成了今天這副慘狀,你劉先生也難逃道義責任,當時身為日本人的我也在中國,深深見識到了那種可怕的情境。所以你現在還好意思為難受害者的家屬嗎?
 劉小嫻對於已成為植物人的父親、莫名其妙冒出所謂的私生子,而且此人還是她之前的小舅一事,反應之激烈不下於她的母親劉惠琪女士。等她由律師處得知父親的財產真的已被暫時凍結無法轉移後,索性將所有怒氣全發洩在父親的頭上。有一次護士還看到程小嫻也學著她母親劉惠琪女士持物搥打著病床上毫無抵抗能力的病人,出言不遜地對她的直系尊親屬叫囂辱罵。
 後來廈門廠的廠長不知由哪聽到了消息,專程走小三通回了趟台灣找劉軒協調。廠長是三十多年前殉職的劉中尉生前的老同學,他息事寧人地對劉軒相勸說:程副廠長多年來為保釣行動奔走出力,實為台幹之楷模,如果你肯對副廠長的「遺孀」適可而止,廠裡願意安排你接替你「姊夫」或是你「乾爹」的位置成為新的副廠長,希望你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驗血結果終於出爐了。萬念俱灰又方寸大亂的劉惠琪卻在這時接到了一封劉軒透過律師樓轉交給她的信,信中是這樣寫的:
 【劉女士:原諒我不能再叫妳姊姊了,因為妳的女兒程小嫻才算是我同父異母的姊姊。我這次之所以回台與妳興訟,純粹是我母親徐萍強迫我這麼做的。其實對妳一直記恨的是她、不是我。我母親至今仍念念不忘,當初妳如何窮凶惡極地將她趕回對岸中國。但這幾天我看到妳和小嫻姊姊慌亂成那個樣子,我又於心不忍,畢竟報復不是我的本性。經過審慎的思考,我改變心意了。想想這些年來,我那位身為「姊夫」的父親,一直在暗中對我照顧得也算有心。我十五歲離開孤兒院後,若沒有他的繼續金援與安排,我不可能完成專科學業,考上那麼多證照,在職場上被刻意栽培,而且廠長還有意將我升職、去填補我父親騰出來的空缺。小嫻姊姊的男友肥田先生說得對,我父親之所以會落海變成今天這副慘狀,我有絕對的道義責任。我不應該得理不饒人,繼續對妳們母女趕盡殺絕。我回廈門工廠上工去了。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就讓它付諸流水吧! 】
 經過這次有驚無險的「遺產」風波,程太太劉惠琪女士怕劉軒哪天又突然反悔跑回來爭產,於是立刻委託律師將丈夫老程名下所有的產權全都移轉到自己與女兒的名下。
 但很少人知道,劉軒透過律師交給劉女士的信中並沒有完全說實話。其實程小嫻並不是程副廠長與劉女士的親生女兒。劉軒的母親徐萍向兒子透露:二十多年前她與程副廠長在香港偷情數次後,程不小心說出了一個秘密。那就是程的元配、有流產體質的劉惠琪,最後一次生下的也是死胎。
 程為了不讓妻子絕望崩潰,便串通軍醫院,瞞著妻子暗地裡透過管道,向附近農家買來他們未婚女兒剛產下的女嬰,她就是日後驕縱跋扈的程小嫻。
 令人惋惜的是,老程沒能撐過回台搶救的那一年冬天。由於程氏「母女」兩人仍對他們的丈夫與「父親」高度的不諒解,死者的遺體就被家屬棄置在醫院的太平間不聞不問。後來連程小嫻的男友肥田先生都看不下去了,他才偷偷打電話至對岸廈門通知女友同「父」異母的弟弟劉軒。劉軒聽了二話不說,便向工廠告假兼程回台,替自己的異姓父親處理治喪事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