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劉永健

  • 2017-07-18
曾經,我們是那麼期待著能夠早點退伍,離開北竿這座小島。但是在離開以後才發現,原來我們遺忘了某些東西在北竿,於是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分,也許是因為某種氣味,又或許是某些景色,總讓我們會回憶起這座小島的某個角落,那裡其實有著我們年少時的回憶跟青春的盼望,於是在多年以後,我又回來這座小島,回來找尋那些昔時的回憶。
退伍二十年,當時少不更事的青年竟也已步入中年,單身一人離開馬祖,再次回來的時候已是攜家帶眷。我們先到南竿,就住在連江縣政府對面,一個個熟悉卻又陌生的地名,山隴、清水,在導遊的介紹下,對孩子是新鮮的,對我卻是喚起了舊時的回憶。那二年,在北竿服役的我,鮮少有機會到南竿,到了南竿也是匆匆來去,最有印象的應該是在福澳碼頭望著枕戈待旦四個大字,那時的我對未來充滿了惶恐與不安,現在再次見到舊日的景象,就像看到老朋友一般的親切。
第二天搭船去北竿,許多景物都不太一樣了,白沙港變得更大了,當年我還跟幾個夥伴去一旁的廟宇幫忙修廟,孩子們半信半疑地聽著。車過坂里,據點已經不復存在,坂里國小的外觀倒是沒變,身為師範院校的畢業生,當年多麼希望可以去國小支援教書啊!那些年就讀國小的孩子呢?想必都長大成人了吧!上村還是一樣,我請司機停車,步行到村長家,只有阿嫂在家,她說村長去芹壁了。當年我們從芹山山頂,拿著盥洗用具到上村,那些畫面仍然清晰的留在我的腦海裡,站在往二級場的道路,海面風光一覽無遺,真是遺世獨立,絕美的景觀,可惜當年沒有多看一眼。播音站早已封閉,站在播音站的牌子前,才發現原來我的心裡一直住著一個二十歲的自己。那些年,放假的時候也不敢留在寢室,拿著書獨自坐在山坡上,這次再回頭看看山坡,彷彿又看到那個在山坡上苦讀的義務役軍人。
步行到塘岐,一路上路過當年的新兵隊、北高醫院、清運時必經的午沙,在豔陽下走得滿身大汗,終於又來到塘岐。得天泉竟然還在,貴叔的車行也還在,旁邊的洗衣店卻是貼出了出租的告示,記得那年參加馬祖日報文學獎,洗衣店老闆還特別恭喜我得獎了,這次回來,店面竟已打烊。街上少了軍人,多了民宿跟餐廳,當年的操場也改成PU跑道,原來時間就這樣偷偷的改變了一切。
退伍後,其實偶爾還是會在電視裡看到馬祖的新聞,家人其實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那麼的專注看著這些新聞,其實,我們都是在跟當年的自己對話。兩年的軍旅時光匆匆而逝,換來的卻是一輩子的回憶,就像海面上的藍眼淚,當年看到的時候以為是自己眼花,其實並不是。那些都是真實的存有,時間混合著記憶,都存在北竿這個小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