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小酒館/林君

  • 2017-09-27
 朵兒望著眼前的電腦螢幕,現在的她就坐在老舊辦公大樓開放辦公室的偏角一隅,看著傳票紙打印機吞吐著三聯複印紙並發出嘰哩聲、碎紙機沙沙聲,和鍵盤被施壓發出喀拉聲,是辦公室三重奏裡喧鬧的音階,朵兒看了一眼時間飛快的在心理換算還有多久可以下班。
 「妳一定會後悔,如果你持續選擇薪水高而不是有興趣或者能夠得到成就感的工作,即使你一再離職再找新工作,結局還是一樣。妳不信就試試看。」聽了這個前輩的話,她叛逆的覺得自己不會落入那種長輩口中說的困境中,所以她依然故我,即便工作再無趣,只要薪水高,她仍舊趨之若鶩。風平浪靜的海浪激不起激烈的浪潮,就像百般無賴的工作激不起熱情,她才上班了三天,就開始興起離職的念頭,其實在第一天上班的三小時後,她就再找一堆理由當作離職的契機,但為了錢,即使早已複雜無趣難耐,可她還在等,等待下班的時刻到來。
 她的眼睛直視,眼神黯淡,眼眸沒有靈動,彷彿在眼窩裡擱得不是眼球,而是個黑洞,可以把萬物的光芒吞噬,她花了好久的時候才拉動幾乎攤平的肌肉有了抬眼的動作。她眼神向下瞟見螢幕視窗的時間,距離下班還有七小時,她痛苦的覺得天要亡她了。
 於是一股想法在她腦海燃生,她想要改變已經無趣到活著猶如腐敗一樣的人生,她找了一份小酒館的工作,為了彌補白天在辦公室裡一語不發,可能因此患得失語症的危機。
 這家小酒館就坐落在中山區的商業大廈中,不是多麼顯眼的地方,再加上周遭拖吊的工程實在頻繁,所以招待的通常都是常客,常客們都熟悉這裡的地況,想喝酒的時候就搭著捷運沿著小巷走入,也許是專做熟客生意的關係,幾乎每個走進來的人都能聊上幾句,老闆更是和這些客人熟悉得如同好友相聚見歡。
 這間小酒店,不只賣酒,也接受個人帶自己的酒來寄放,每個月只要酌收一點保管費,你就省了在地下室挖出一個酒窖的麻煩,這項貼心的服務很受到酒客的喜歡,有些人一帶就是好幾十瓶來寄放,有時候一時興起,也會要老闆把酒拿出來開一場品酒同樂會。
 除了賣酒和配酒的下酒菜外,店裡也有販售一些現做的小食,可以提供客人對於喝酒以外的需求,如果你想,自己帶著食材來,付一點點工本費,店裡也可以將你自備的食材進行料理;有一年的聖誕節,就有常客收到客戶從北海道寄來的鱈場蟹三斤,便帶來小酒館,老闆搬出他少用的烤爐和砂鍋,為大家做了鱈場蟹沙拉、烤蟹腿、蟹肉豆腐鍋,那個聖誕節大家都感受到濃濃的溫度。
 朵兒想著剛開始兼差的時候,也許是白天陳悶太久,到了晚上她完全不知道要怎麼樣可以插入大家的話題,她總是低著頭,默默做著客人點的料理,有些熟客看她陳悶,便熱絡的找她聊天,她的個性是生人冷淡熟人熱,所以她逐漸也能加入他們的對談,甚至還可以相互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話。
 逐漸的,她越來越期待每天的生活,因為在下班之後能夠有一個場所讓她真正活得舒坦,而白天她也變得比較有笑容,同事都覺得她改變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