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昨)匆匆趕到介紹所,已是九點五分了。昨天那男人在,陰暗的房中只有我一個女孩子,想起昨天那好心人的話,我心中又添了幾分不信。
「她們還沒來?」
「是嘛,講好九點的,等一等好了。」
我坐了下來,那個摸骨相士的一雙邪眼盯得我全身發麻,我只好打開報紙,遮住那邪眼。坐得越久,我心越不安,尤其當我看到所來的人都是怪模怪樣,我不免心忐忑了。再說,昨天她們個別來應徵,總不可能約好一起遲到啊!莫非他真的騙我?那人作勢地望望牆上的鐘。
「奇怪,怎麼還不來?」
天曉得,那座鐘到現在為止,秒針還沒動過一分,舊得連收破爛的都不要的鐘,居然掛在壁上。他在口袋裏亂掏,拿出一張立法委員的名片。
「妳看,這公司就是他開的。」
不對,昨天不是說是華僑開的嗎?怎麼今天又鑽出一個立委來呢?我越來越懷疑這「公司」的真實性了。
「到底有沒有這家公司嘛?」我又不能太兇,深怕假如是真的,他一翻臉,豈不糟糕?
「怎麼沒有?就在武昌街。」
「武昌街幾號?」
「在武昌街……咳,很近,很近,一下子就到了。等大家都來了,我再帶你們去好了,大概就快來了。」
我望著那張什麼名堂也說不出的臉,安慰著自己,也許他們並不如想像中的壞,也許的確有這個地方,於是,我也捺下心看起報紙來。等我看完所有的廣告,已經快十一點了,破樓梯頻頻的亂響,但上來的人全不是我所期待的,我的心更煩躁了,昨天那句話在耳邊更響了———他們介紹所全是騙人的,騙登記費。
最後,我實在忍不住了,一陣火上來說:
「你們根本就是騙人!」
衝下那黑黝黝的樓梯,聽到那人在罵我:
「這個人真是莫名奇妙,不做算了。」
太陽依舊熱得叫人受不了,路上行人依舊傭懶。想著工作,想到那二百塊錢,心中的滋味真難以形容。二百塊錢不是大數目,但他們卻騙去了我的一個希望,那些人怎會知道,我是多重視這個希望啊!太陽眼鏡遮住了我的淚痕,茫茫地望著癱著的柏油路,飢不擇食,我能怪誰呢?
※ ※ ※
爬了四層樓,幾乎沒把我累死。這是家規模很大的保險公司,裏頭只有幾排嶄新的辦公桌,空間很空敞。報上登著要外省籍、相貌端正的女職員,我照照鏡子,似乎還未醜到不能見人的地步,所以,我就換了一件比較好的衣服,懷著滿腔的希望來了。啊!上帝保佑,但願這次能使我如願。
填了張幾乎連祖宗三代都要寫盡的表,然後就走出了一個矮矮胖胖的人,儘管那套淡灰的夏季西裝穿得多合身、多畢挺,但我只注意到了他有一雙異常突出的金魚眼。
先是幾句不關緊要的話,然後,轉入正題了。
「是這樣的,小姐,我們是家保險公司,我們規定招考的職員是要做外勤職員招攬生意,等到招攬數目達到標準後,才升為內勤職員。」
「請問要多少才夠標準?」(待續)
從希望裏過來/依凡
- 2018-0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