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五十歲的中年人,在經歷了人生的低潮以後,以一種不經思索、喋喋不休的方式,自述自己的轉變。曾經是人生勝利組的他,在社會化的過程裡,他變成了像狐狸般的男人,懂得要慧黠,察言觀色的與人相處,才可以不被討厭的討一口飯吃。
(一)
來到郵局工作,一晃十多年,時間真是過的很快,有時候想想,人的一生之中有多少個十多年,是可以一直做著同樣一份工作;記得很多年前,曾經問過一個已經退休的司機大哥,你有做過其他工作嗎?他跟我說,沒有,我當兵退伍後就進郵局服務,到現在已經四十多年了。
記得當時聽到後嚇到倒退三步,甚至嚇到吃手手,因為我無法理解為什麼有人可以做同樣一份工作,一做就是四十年,心裡雖然佩服這位司機大哥,可以一直堅持做同樣一件事,但是潛意識裡,似乎害怕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我想,也許一生中努力做好一件事,對這位司機大哥來說,或許是一種成功的人生哲學,我特別想念這位大哥,尤其是他爽朗的笑聲及樂觀的人生態度。
(二)
仔細想想,會來到郵局工作也是在一個偶然的機緣,當時的我,正處在人生的低潮,而且是在人生谷底的那種低潮。
那是我第一次體會到,人在低潮的時候,就像是失足跌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不停的一直往下墜落,隨著不斷的墜落,問題已不是最後會摔的多痛,而是何時才會停止墜落,那是一個可怕的經歷,我一輩子都不想要再經歷第二次。
人生的低潮讓我想通很多的事情,也徹底的改變了我對自己的看法,我開始試著讓自己輕鬆的過日子,不再故作堅強的要做好每件事,甚至不再強勢的要讓別人知道我的存在。
慢慢的我開始反省自己的過去,試圖去了解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後來我決定回學校唸書,因為我必須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讓自己放下過去的成就,及成就背後所帶給我的諸多痛苦,然而學校就是一個可以提供我暫時躲藏的避風港,因為在那裡,我可以沒有壓力的做自己。
(三)
在學校的那段時間,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期,但是我還是我,我還是要想辦法讓自己生活下去,因為失業的我,即使選擇了輕鬆的生活,選擇了做自己,我還是要生活。
然而,在一次期末考結束回家的途中,一個不太熟又有點神經質的同學,突然問我想不想去郵局工作,因為這個同學在郵局工作,服務超過二十年,是一個公務人員,所以當他這樣詢問我時,我並不感覺奇怪,而他會來學校進修上課,也只是為了一圓他的大學夢想,記得當時,我有考慮了一下,但是還是拒絕他了。
因為當時的我,並不認為自己適合這樣的工作,也因為這個同學神經質的個性,讓我很擔心自己做了這份工作,有可能也會變成像他那樣的神經質,到了後來彼此較為熟識之後,才知道他有過一段不為人知的人生經歷,才會讓他有著時時謹慎、小心翼翼個性,並不完全是進了郵局服務的關係。
我們常常下課後一同搭捷運回家,他跟我說,反正你除了假日來學校上課平常也是閒著,要不要來郵局工作,你住的附近那間小郵局,缺一個半日制的約僱人員,郵局的前同事托他幫忙找人,解決郵局人手不足的問題,要我考慮看看,後來禁不起他的一再的說服,就決定跟郵局經理見面聊一下這份工作。
我想,這也是我個性上的一個缺點,別人只要說服我幾次,我就會因為心軟而考慮嚐試,後來進郵局後,我常常問他為什麼當初一直要說服我來郵局,他總是會笑著說,因為你適合吃郵(油)飯呀!
(四)
花了一點時間,整理一下自己久未上班的心情,就去住家附近的郵局找經理聊聊,與其說是住家附近,但其實就在對街,我甚至走路花不到五分鐘,這完全就是為我量身訂做的工作;但是當我進了郵局後,我就開始後悔,因為營業廳裡來來往往的客人,很多都是熟面孔的左鄰右舍,一個開自助餐的大姐,還跟我打了聲招呼,這完全是我始料不及的狀況,但是既然答應了同學,也就不能言而無信,出爾反爾,這或許在這個時代裡是我另外一個缺點。
郵局經理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人很客氣,一直希望我能來郵局上班,或許是很缺人手的緣故,才會讓我有這樣的感覺,但是事後證明,人真的就是很客氣,並不是因為缺人手就表現客氣,我喜歡這樣的人,也因為對經理的好印象,所以就答應去郵局上班,但是上班前的手續非常繁複,除了要體檢外,還要去總公司的相關處所報到,見識到了公部門,凡事都必須按照規則章程的工作模式,這也是一直在私人企業上班的我所無法體會的,等到一切就緒以後,我就正式的到郵局上班了。
(五)
記得第一天上班的時候,我一個人坐在郵局對面的椅子上,那時郵局還沒有開始對外營業,我看著這間舊舊的大樓,我問我自己,心裡是不是真的願意去郵局工作,現在逃走其實還來的及,不要做沒幾天才吵著要離開,這樣會給自己及別人帶來困擾。(待續)
稻荷/田靖溪
- 2018-0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