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姑,這個是什麼呀!」
「就是『繼光餅』呀,也可以叫『光餅』唷!」, 從小台語不是很好的我,實在很難理解,每當過年、過節, 祖母張羅神桌祭祀饗宴的菜餚,總會有這麼一道看起來像「甜甜圈」 ,吃起來口感像「饅頭」,這小點心咬下第一口難免還需施點力, 才能入口,咀嚼稍刻,餅皮上金黃色芝麻散發的香味、 質地柔軟的麵粉及鹹味,逐漸觸動了自己的味蕾, 讓人一口口滑順入口,這種需要細細體驗的小饌品, 兒時的理解僅限於「爺爺家鄉的小點心」除此之外所知甚少。
但是,在美食文化多元的臺北,這東西真不是隨處可見, 還記得節日前夕,家裡總需走一遭南門市場的特定攤商, 絲毫不囉嗦,挑起那一大袋的光餅,這已經變成每年的例行公事, 也是小時候最期待的行程之一。
回家後,跟隨祖母的身影,忙進忙出,協助張羅著祭祀佳餚, 視線卻不曾從光餅方向離開,幼時的迷信, 總以為神鬼會趁人不注意,將一桌美饌一掃而空。 駐足於前向神明祈福的同時,還會默默祈求神明,能否留塊「光餅」 給我。
或許是神明應驗孩子的心願,慷慨的把整桌佳餚留給這家人, 晚餐時當咀嚼著「光餅」,看著一旁祖父凝視自己的眼神, 不好意思的捏下一塊,遞給祖父。
牙齒落光的他,牙齦早已光禿一片,咬一小口只是不讓我失望, 咀嚼過程中還會細數光餅的由來以及阿祖(即曾祖母,爺爺的媽媽) 做的光餅是如何美味,就這樣我兩面面相趨聽這祖父講古, 用我們才理解的笑容,看著彼此, 這一口光餅不只是祖父內化了對家的思念, 也是我與祖父共同回憶的標記。
儘管這笑容早已離我遠去,但對於光餅的熱愛,依然不減, 隨著外地求學、工作,能夠吃到的機會也愈亦稀少, 僅剩過年時機返家聚餐,看著那圓潤的餅身,在拜拜過後, 盡落入我手,每當此刻我走到家門外,看著天空, 咀嚼著難得的小點心,回顧著祖父的笑靨,想著想著, 不自覺微微一笑,眼角也跟著濕潤起來,「光餅在手」但人事已非, 只能用味覺彌補對親情的思念。
咀嚼「光餅」的回憶/林桓毅
- 2018-0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