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灣這片土地上，國、台、客語，甚至原住民各族語言，因輾轉到各地工作，幾乎聽到的機會，都還蠻普遍的，唯獨「福州話」，屬於我祖父家鄉的語言，要聽到簡直微乎其微，因此在我小時的記憶裡，聽起來這種字字黏在一起的語言，已被我視為祖父專屬的語言，還記得他老人家每每敞開心胸分享家鄉事，不自覺的操起一口流利的福州話，也不管我聽不聽得懂，就自顧自的講起來，說到傷心處還會不自覺地歎氣。
相同的故事聽久了，就算不熟福州話的我，也大概略知一二，尤其敘及還在大陸的母親，也不免提醒我要好好孝順父母。那時我相信，語言本身，是有感情、有溫度的，而福州話帶給我則是感動的、溫暖的。
但或許天生就有第二語言學習障礙，從小家中台語、福州話參雜其中，甚至祖父當年一起來台的同鄉們，時而會來家中小聚，滿屋充斥著家鄉話，但我卻學得很零碎，只能記得那熟悉的語感，聽著這些老鄉福州話一句來一句去，國小的我鴨子聽雷，但這一來一往，猶如置身國家音樂廳聽著交響樂，熱鬧氛圍中，潛移默化的建立起對福州話的情感。
隨著祖父年邁，離開了我們，他的那些老同鄉的身影，也淡出在我們家中，家人言談間就少了那麼一點味道，猶如滷味料理少了醍醐味，就失去了料理的精髓。
原以為回憶久了，會逐漸淡忘，消逝在歷史的旋渦裡，自己早已失去對福州話的感覺，想不到軍旅生涯讓我輾轉來到東引，當首次離開營區，到南澳來回走個幾趟，來來回回，聽著熟悉的聲音，祖父常說的語言，再次出現在現實生活裡。
商家和家人的對話；麵店老闆與妻子的言談；甚至理個頭髮老闆娘和鄰居也是用福州話侃侃而談。
彷彿，在這個島上，說國語的族群才是少數民族，瞬間經由這個對於祖父而言熟悉不過的語言，讓我對祖父的回憶重新湧上心頭，遊子心中遊蕩的靈魂，終於重新找到歸宿，用語言找回屬於我和祖父回憶的連結。
從福州話找回與祖父的回憶／林桓毅
- 2018-03-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