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之間／乃欣

  • 2018-03-30
　媳婦
　這那像個家呢？又沒米了，昨天我就告訴他該買米了，他理都不理我一下，只丟下兩百元便走了。兩百元，這算什麼？光昨天買菜都不夠。他也不想想看，一家八口，光喝水都夠瞧的呢！何況孩子一個個都瘦瘦乾乾的還能不補一補嗎？補，總得錢啊！兩百元，這算什麼？
　每次他出門，都不說晚上回不回來吃，煮了他的份，怕他不回來吃又得倒掉，可惜；不煮，他回來便沒飯吃又得氣了三天三夜，說什麼是我故意不煮給他吃，這老爺子愈來愈難侍候。
　大寶、小寶老愛鬥，鄰居一天到晚直找上門來。一下是大寶打人，一下是小寶踢人，反正他們總是站在「理」上頭。這兩個孩子野得不像話，他也不管一管，老罵我不管教，我的話他們根本當作耳邊風，這他也是親眼看見的，還說我？四個女孩子們真是懶得要命，動也不動一下，我每天六點起床一直到晚上十點才能上床休息，總是有這麼多的家事做不完，而她們一點也不肯幫忙，老推說功課忙。呸！我才不相信有多少功課值得做？
　他那老母親，我從沒看過比她更狠的人。也不想想，是兒子好還是女兒好？那女兒還是抱來的呢，又不是親生的，竟比兒子還疼。總以為她老哥有錢。每次總是要錢才回來，呸！最好永遠不要回來。這次為了那筆遺產要登記，口口聲聲要他給錢，那寶貝女兒才肯蓋章。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竟然敢回來要錢？他那老母親還幫著她，說什麼現在可以給少些，將來土地賣了再給多些。多？要多少才算多？他不想想看，這房子現正在蓋，已經是負債累累了，還那來錢給？這話講出去，大家都說無理。還要錢？
　說到她那寶貝女兒，真是滿肚子火。本來是要和他「送作堆」，是她先和別人有了孩子，家裏強命她嫁，他那老母親才勉強把她嫁出去。想不到嫁人後還一直回來嚕囌，一下子她房子倒了，一下子老母豬死了，一下子她先生失業了，老是回來要錢，我們又不開救濟院，人家有錢也是憑勞力賺的，她眼紅什麼？
　丈夫
　這像什麼家？與其說是家還不如說是墳墓來得恰當。這麼熱的太陽天，回到家裏都累死了，她卻一直嘮叨，不聽，她火大；聽了，我火大；都是些雞毛蒜皮小事，講了又講，而且好愛抱怨，卻又抱怨些莫可奈何的事，不滿我的母親。但我這又能怎樣呢！說她的不是，她又叫又跳，說母親的不是，母親要上吊！
　大寶、小寶愛打架又好哭。她每天在家也不管教管教，孩子不聽話難道是我的不是？這兩個孩子連我都不放在眼裏，竟然在我面前大打出手！我一生氣打了他們兩巴掌，她卻來數落，我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四個女兒都已經大了，也懂事了，應該用勸導的方式才對，她卻老愛責備她們。功課緊這也是真話，老大這次月考考了第一名，其他的也都是十名以內，若不是這樣用功怎能考得好呢？沒獎勵已經太虧待她們了，怎能再責備她們。現在自由風氣太盛，萬一她們鬧個離家出走或自殺的，這可怎麼得了！
　為了遺產登記的問題，她和母親鬧得很不愉快，我居在中間，正好做個夾心餅乾。母親希望我照顧一下妹妹，姑不念她當初曾是我的準新娘，也得看在十多年手足的份上。最近她們正缺錢用，向我拿錢又怕太太不肯，只好藉此名義。但她卻沒考慮到，我也正缺錢用啊！若是以後賣了土地再給些，這倒可以，要我現時拿出一兩萬來，這根本不可能嘛！母親卻不諒解這點，難道要我向母親吼叫不成？她一天吵到晚，她可以吵，可以叫，但我呢？我不能吵，不能叫，只能將一切痛苦與不耐往下嚥、嚥……
　婆婆
　這孩子愈來愈不聽話了，枉費我撫育他這麼多年。人家說小時是母之子，長大是妻之子，真一點不假。當初要娶她進門時我便反對，他跟他妹妹才是天設一對呢！都是老頭兒，偏偏逼她非嫁不可。若要他另娶，何用我當初苦心尋一個好人家的女兒來養呢！而他那老婆，大小姐味可真濃，過門不久我叫她洗個菜，竟然洗了一上午，還理直氣壯的說「四十人份哪！」四十人有什麼了不起，要是他妹妹，不消十分鐘便能洗好，而她？做起事來這不順我心、那不合我意，而這孩子老替她講情，說她剛進門，一切不熟。不熟？不熟一個鬼！想當初我嫁過來時，家族之複雜比她那時還甚，我都能應付，而她？哼！
　婚後不久，他們搬出去住，只剩我倆老守這老家，十年前老伴死了，到現在，連接我過去團圓的意思都沒，我還疼他做什麼；我一年難得去幾次，去了，他們卻沒買些好吃的讓我吃，並非我貪吃，而這只是個心意嘛！想當初我嫁過去時，肉，都是老祖父吃，晚輩想吃？想都別想。我去他妹妹那兒，她總是殺雞宰鴨，真沒枉我疼她一場。而他們老推說沒錢。沒錢？沒錢還能蓋樓房？
　有次為了遺產登記問題，他老婆竟然和我吵起來，真愈發沒大沒小了。憑她的身份，竟然敢數落我？這孩子真是飯桶，居然沒幫我說些話，還叫我算了。算了？真算不了呢！他妹妹現在正缺錢用，被債主逼得要跳海了，我叫他幫些忙，這也是天經地義的事，他老婆還同我吵？我告訴他，你現在沒錢，少給些，將來土地賣了再多給些，這也是體諒他賺錢不易，那臭娘兒還不識好歹。他一切都不聽我的，我為什麼還疼他？養兒防老，他卻把我冷落在這偏僻的鄉下，我養他這麼大有什麼值得？
　孩子
　爸媽又吵架了，前些天不知為了什麼事，祖母和媽媽吵得好厲害，祖母走了，爸爸又和媽媽吵了。天啊！這個家原本就不太穩定，再吵下去，如何是個了局呢？爸媽，你們不要再吵了，好嗎？你們的爭吵，給我們多大的痛苦呀！別人都有一個和樂的家，而我們就沒有，為什麼？為什麼？噢，爸媽，請不要再爭吵了，請不要再爭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