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不哭的。一年暑假,我剛結束一個多月的打工回家,僅剩幾天的暑假,是我最愜意的時光。而弟弟不同,他從高中便開始在外打工,同時也練柔道,練完便到大賣場當搬運工,賺取微薄的薪水以供家用。我們能相見的時間並不長。
有天,我與同學相約至外地看展,接近晚上九點才返家,回家時,只見鐵門打開,卻沒人在家,隔壁的堂哥跟我說弟弟被救護車載到醫院,我馬上騎摩托車狂奔。
到醫院的路上,我的內心百感交集,絲毫不相信弟弟竟會如此,暗自祈禱不會發生什麼事,因為從小到大,我們什麼事都在一起,有他在,我感到十分安心。
因為從小到大什麼事他都很獨立,也把事情處理的很好,雖然不愛念書,但什麼事情都很勤勞與認真,是長輩眼中的好孩子,直到參加柔道隊,還有到大賣場打工,他也都是為家裡著想,領到獎金與薪水二話不說拿給母親,毫不藏私。
越過幾個路口,闖了紅燈,終於抵達醫院門口。我深呼吸,走進急診室,望著家人簇擁他在身邊,他像個孩子般的睡著,旁邊有各式各樣的食物與飲料,我突然覺得大家都忘了一件事,他記得所有人的愛好,我們卻不知道他究竟喜歡什麼。
小時候我有一次與朋友在廟口玩耍撞破了頭,後來才知道他把對方約出來痛揍一頓,然後開心的跟我說:「哥,不用擔心,我幫你報仇了。」當下我反應不過來那是怎麼一回事,後來另一個朋友才偷偷告訴我。我才明白兄弟就是兄弟,雖然表面不說,但他是最在乎你的人,他不允許你被欺負,因為我是他的兄弟。
我拉張椅子坐在他旁邊,想著過去與他一起的往事,我們到球場上聯手打敗許多對手,一起看相同的電視劇而感動,一同騎腳踏車遠行到外婆家等,許多事情歷歷在目,就好像昨天的事,而他那張臉,也從小到大沒變過,那樣的純真,那樣的充滿鬥志。待他醒來,我問他為何住院,他說一度感到心悸,心跳突然好幾倍的跳動,讓身體無法負荷,深怕發生意外,才叫雙親趕緊叫救護車載他到醫院。
我握著他的手,眼淚緩緩的流下,但我撇過臉去,不想讓他看到,因為我們說好不哭,面對任何事都要堅強。我整整陪他一夜,在醫院也看到很多生離死別,那一夜,時間好像被濃縮在當下,只屬於我們兄弟的時刻,時間過得很長很長。
終於天亮了,我一夜沒睡,心想著他會不會再有其他狀況,幸好都沒有。
醫生說,他不用住院,只是太過勞累,應該要好好休息。我載著他緩緩騎回家裡,請他休息幾天再去打工,但一轉身,他就馬上騎著機車到大賣場報到,因為不想請假被扣工錢。我也只能苦笑著,其實我何嘗不了解他呢?叫他要休息,他一定不肯,因為他是我弟,那個永不會倒下的勇者,因為他是我弟,如此有個性。
我的弟弟/徐夢陽
- 2018-0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