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昨）「不急，等波弟找到工作你們再搬嘛！」勉強按下一腔吃力不討好的怒火，為著波弟，我隱忍著說。
「人家表面留你，心裡還不是希望你早搬早好。孩子還不是跟大人學的話嗎？只有你這木頭，不會看臉色，只會每天擺臉色給我看。」走到房門口了，貞貞還是要出口她自己胸中的悶氣，她哽哽咽咽的丟話過來給波弟。
簡直是無中生有的挑撥離間嘛！孩子說的不過是她自己體會和感覺到的話罷了，何必扯那麼遠呢？我為之氣結。
波弟尷尬的高聲對房中的妻子斥責，「別那麼不知好歹，強哥和嫂嫂留我們可是好心好意。」
「是好心嘛，可以顯出他們施捨的大方，可以顯出我們的可憐，可以滿足他們的成就感。」隔著一段走道，隔著一個房門，我們還是可以清清楚楚聽見貞貞的吼聲。
強再也忍不住，「住口，真沒見過這麼不明理的女人……」
話還沒說完，屋內已傳出嚎啕大哭的刺耳噪音，「夠了，夠了，鄰居要叫警察來了。」
誰也無心晚餐，我匆匆去安頓女兒漱洗睡覺，再回到廚房清洗一切。
就這樣，他們第二天就搬了出去，結束了八個月藏滿暗礁的相處。在外面住了一天的旅館，第二天在城北找到一間便宜待租的公寓，他們就搬了進去，一晃眼，又是好幾個月了。
他們那些大箱小箱的幾十個家當，是波弟在找妥公寓之後，打電話來，叫我們開車按址送過去的。偶爾，因為要轉信給他們，週末我們也過去坐坐。
「波只做零工，收入那麼少，還要支付房租、水電，怎麼辦哦？每個月我們都要貼老本。」
「什麼都是冰凍的，連新鮮魚蝦都沒有。」
「這裡的肉怎麼都像木渣子，沒有台灣的香。菜也是，種類又少吃起來又好老。」
「又聾又啞又沒腿一樣，真是出來幹什麼哦？活受罪！」
…………
無論長得多麼漂亮的人，如果事事物物都只會抱怨，相處起來，感覺上仍是極端醜惡的。想起那些話，虛渺得像不真實的幻覺。
「請強哥幫我們申請移民，貞貞極想出國，她嫌這裡一年四季都綠，太單調，又太熱。」
「請強哥趕快幫我們申請，貞貞希望愈快出去愈好……」
同樣的雨後，為什麼竟有人只看地下，就是不肯抬眼四顧，不肯從泥泥濘濘的感覺裡出來呢？令人無奈和茫然。（完）
雨路／乃欣
- 2018-04-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