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窸窸窣窣的擾人聲響，讓我不得成眠。
半夢半醒之間，似乎覺得有一團黑影從我眼前溜過：「是老鼠！」我直覺。驚嚇之餘，還不及頭皮發麻之際，立刻翻身、打開電燈、準備傢伙、擺好姿勢、迎敵備戰。
果不其然，最壞的狀況還是得勇敢接受；一隻體型碩大的小毛怪被強光與雨點般落下的掃帚驚擾而慌張逃竄。是夜，我與鼠的第一回合，就在這無預警的燈光秀中熱鬧展開。
整個晚上開開關關的電燈，夾雜著始終落空的掃帚擊地聲；心虛如我出手始終優柔；我心想：這小傢伙莫非是因為涉世不深，不諳躲藏功法？還是不知人間險惡，對這可能置自身於死地的可怕敵人；竟然一所無懼。
我一邊擔心自己會不小心打到牠、弄傷牠。一邊又想給點教訓，覺得就算是鼠輩也應該明瞭這是誰的地盤；應該有點分寸而不至於太過囂張。這邊我擔憂若逐客不成，勢必弄得人才盡失而陷入寢食難安的窘境；那邊又顧忌仗著擁武自重，難免落得恃強凌弱的不公義口實。頓時，內心酷似上演肥皂劇般的八點檔、天人交戰的矛盾情節不斷的湧現腦海。
我又想：這小子到底是從哪兒偷渡進來的？難道你不知道此地貧瘠，主人儉樸度日無可飽餐的食糧嗎？還是你帶有稀世寶貝可供上貢討賞。你究竟是何時進來的？印象中門戶開關總在須臾間，除非是自小練就敏捷不凡身手，始能越過那道年久失修的鐵門。而這些時候你又躲藏在何處？光天化日下匆忙來去的腳步聲是否有驚嚇到你？如果不幸被無情掃帚擊中是很有可能面臨致命的危險你知道嗎？誤入歧門的你是否悔恨這次闖入空無房室的寡斷抉擇？無數的問號，就像神祕的潘朵拉盒子：每在熄燈休戰的空閒時光中，不斷的好奇交錯、閃動飛舞著。
終於在人鼠大戰數十回合、千百回出手卻總是甘願打不著的當下；我做出最後的果斷裁決：敞開大門、縱鼠歸洞。真是神奇；當最難的決策一下，門戶大開的同時，身手好似打通任督般的變得輕巧；而這小傢伙好似也有靈犀，感應我的普薩苦心，知道這是今晚唯一能夠放過彼此的雙贏契機，懂事順從的如我所願、任我安排。
小心翼翼的我用掃帚護著牠的身子，使其安穩的坐在畚箕上。然後，卑微的朝門口方向恭送。心裡由衷的希望這不速之客能沿著出口，安全的找到來時之路，往後不要再心存僥倖而無危機意識的閒晃誤闖，好留個清淨的窩讓我得以安養身息。
夜已深，狂嘯的東北季風在窗外吶喊，從未停歇；聽說最冷的一波寒流即將來襲。嘉義將出現入冬最低溫。玉山、合歡山正飄著細雪、體感溫度只有二度：：：。此刻，溫暖的屋內，身心安頓的我，正做著好美的夢，睡得好香好甜。
馴鼠記／獨孤
- 2018-06-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