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彎月一夜夜逐漸圓潤，內心情感亦日復一日豐腴起來。
唐朝詩人王建《十五夜望月》：「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濕桂花。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讀來頗有一股寂寥感覺，冷清清月夜下，露寒襲花、暗夜鴉啼，似幫襯著「月到中秋分外明，每逢佳節倍思親」的懷愁意境。
其實，每個月裡都有滿月，唯獨仲秋時節，天高氣爽、雲淡風輕，望月顯得更加明亮圓碩，讓人越發想家憶親，憂喜哀樂情緒起落，如潮汐力深受月引力牽扯般，洶湧不斷、澎湃不已。中秋月圓人團圓，倘若想念的人已然不在，思念的家遠在他方，那悲寂黑潮自然加乘。
小時候的中秋印象，多與烤肉、月餅和柚子緊密連結，而熱鬧起爐燒炭涮肉、分食糕餅共嚐文旦，都是闔家團聚、攜朋結伴的同樂場景。隨著離巢生活自立，歲月更迭人去樓空，揪眾喧騰歡慶氛圍慢慢淡了，單身過節變成一種習慣，也學習懂得自得其樂。
秋天時節出門運動，路邊總見柚樹果實纍纍，濃綠小球垂掛枝間，經過時忍不住戳一下，看它搖頭晃腦模樣，心情就如盪鞦韆般暢快舒坦。行經早市，巧遇整車黃熟文旦待價而沽，眼睛為之一亮，雙腳自動趨近，雙手跟忙起來，拋接、掂量，夠沉的汁就多，表皮光滑、毛孔細小，果肉必定豐厚細緻，這是母親教我的挑果秘訣。
回到家，迫不急待剝柚嚐鮮。柚皮想要剝得漂亮，是技巧也是藝術，而且還得先幫柚子全身按摩，有助於果肉和果皮快速分離。
大人們傳統剝柚法是，在蒂端上緣切開小圓，再順著柚身劃五到六刀，手指插進白色果皮挖出果肉後，那黃綠厚皮就留給孩子們當童玩帽飾。我喜歡視覺美觀挑逗味蕾的另類剝法，先在柚子胖肚劃一圈後，利用湯匙協助果肉脫離果皮，再將果肉剝下放回柚皮裡面，鮮嫩誘人的柚子盅，大功告成。
看似廚餘的柚子皮，別急著丟，資源再利用的好處多多。柚子果皮具有揮發性精油味道，是天然的除臭芳香劑，或是熬煮濃茶飲用，能開胃解氣有助消化哩。
柚，音同「佑」，柚子，意同「佑子」，所以早年民家慣在庭院栽種柚樹，取其「保佑子孫」吉祥涵義。因拜諧音之賜，讓這秋冬當令水果，成了佳節送禮最紅不讓的代言人。仲秋過後，常能接到朋友用心綴飾的柚子包裹，心裡滿是甜蜜，有次還收過柚子、蘋果和芭樂的綜合水果籃，小卡片上寫著：「保佑（柚子）平（蘋果）安快樂（芭樂）」，真是有創意又美好的祝福。
想到這兒，趕緊找出櫃內收藏的紅色水果圓盤，把剛採買的大柚子，一顆顆挨著放，擺在客廳醒眼處。紅色，喜氣；圓盤，圓滿；大柚，大有；所以，堆疊如山的「喜迎圓滿、大有好運」，想讓家人進門瞬間，就能撞見好兆頭，求個日日如意、歲歲平安。
仲秋柚香／郎英
- 2018-09-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