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昨)她沿著牆低坐在木台上,把發軟的腳失了心似的攤著,眼睛平平的看廊道外面,風吹著綠草。
「也不是這樣的,你卻要說得這麼嚴重。」她說得慢慢的,要自己的心回來看看與丈夫一同的這個生活。
「是天氣熱,想找涼快一點的房子呢!」她始終不自覺地在兩個心境中懸盪,屬於丈夫的這個,像是初生,她很不習慣,還是喜歡從前的心境。可是人到底在固定的時空裡了,心也要像初生的一樣才好。她慢慢的,慢慢的,縮縮腳,拉好衣裳,再幫自己說一次話。且反覆的想,要有初生的心,這是應該。應該,應該……。
丈夫沒饒著她,情緒一倒,就傾瀉千里、萬里……「妳知道我的感覺嗎?我覺得我妻子好像不是活在我身邊一樣。即使我這麼愛她,也不知道她究竟要些什麼?為什麼我給她的,她都不要。妳說,我該怎麼辦,怎麼辦才好?」
「我告訴妳,我要什麼?我要住有鋼筋水泥的現代建築,牆是新的,地是新的,屋頂是新的。而且要靠近市中心,好讓我可以騎摩托車,很方便的上下班。我不要這種破房子,不要妳這種哀傷的表情,不要妳那些發霉的老字帖,更不要這個。」
他怒擊牆,牆上陷凹一拳的灰,相憶情難極的「憶」字,因此被毀壞了。
丈夫激憤而去。
老屋悄然無聲。
她以頰靠凹陷的牆,眼閉而濕。
天暗後,她退出老屋,回到囂嚷的都市。此後,老屋的影子始終使她痛苦著。因,物如事如人,千尋萬尋只尋得一份枉然的心情。(完)
醉花間/敬文
- 2019-0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