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昨）陪著母親逛逛台中，母親也帶我去吃了好多東西，好似要為我大肆進補一番。她一直就是擔心我挑食，不習慣軍隊裏的菜飯，還頻頻問我：「過得好不好？會不會很辛苦？」囑咐我要聽長官的話，要勇敢一點，這類平時在家中聽了會感到厭煩之至的話，那時聽來，卻備覺溫馨，教人分外珍惜。
短短幾小時的相聚總是不夠，但怕誤了時間，違反軍紀，母親還是提前送我到等車的地方，當時已排滿了一個個歸營的學生，人群一路逶迤了頗長。臨別前，母親又是殷殷叮嚀，讓我更覺離情依依，心中疼痛不已。和母親道聲再見後，排在我前面的一個陌生同學竟開口對我說：「你媽很關心你。」我低頭不語，其實，自己又何嘗不明白呢？
我順著人群慢慢往前推進，等到將上車前的一剎，赫然發現媽竟站在那兒，看到我，她笑了笑，和我揮揮手，目送我上車後她才離去，望著她的身影在人潮中逐漸消失，忍不住一陣激動，眼淚又來了。
在車上和剛剛認識的那個同學聊了起來，我談到：「在這兒真是每天都好想父母，而一旦見了面，面臨離別之際，又總是很難過。」他笑笑說：「我早就習慣離開父母的生活，高中時我就在外地求學了，現在雖然還是會很想見見父母，卻因見了面又要承受離別之苦，倒不如不見了，反正，幾個禮拜一下就過去了嘛！」我自知沒有他的堅強與豁達，卻不能不承認「別離之苦是比不見面還來得難受的。」
如今，我到臺北來唸書，已註定要過著離開父母的生活了；這總是人生必經的路程，沒有一個人能夠一輩子守在父母身旁的；儘管如此，卻還是抑不住思念之情，雖然哥姊都在這兒，但那種感覺畢竟是有所不同的。
最怕一個人出去吃飯了，常常徘徊街邊，不知這頓究竟吃什麼好，什麼都吃膩了似的，最懷念的還是母親親手做的菜飯；每次隨便一、二樣菜的自助餐，或是一碗魯肉飯、貢丸湯就打發一頓了，總是吃得半飽不飽的，倒不是為了省錢，只是獨自一人感覺這般淒涼，想若此刻在家中，必是全家圍著飯桌，天倫樂融融之景吧！而現在卻是相隔兩地，想著心裏難受，也沒心情多吃了。
我常回家，有稍微長點的假期，就迫不及待的想回家，重享家的溫暖和父母的關愛。雖說大學一年就要過完了，什麼思鄉的情緒早該習慣，卻唯獨對父母的思念難以釋懷。在家裏，在父母的庇護中，真感到有如天之驕子般的尊寵，那種感覺真是好！怎麼以前在家裏的時候從沒感受到，一定要等到分別後再相聚才這般刻骨銘心呢？
只是，短暫的歡愉，卻不得不隨著假期的結束而結束，如今才發現，在臨別之際，竟是連聲再見都難於開口，深怕一開口就要有隨之而來的淚水；只有匆匆的向他們揮手，頭也不能回的走入人潮中，手中提著一只重重的行囊，那竟像自己的一顆心，沈沈的壓在胸口，喘不過氣的感覺。
悲歡離合，人生，本就是這般聚散無常，也許，隨著年歲的增長，閱歷的擴充，當自己年少的心不再生澀而易感，我，會習慣於這種矛盾心態吧！（完）
悲歡離合／敬文
- 2019-02-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