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隨筆 林念慈

  • 2019-04-22
 有點春暖的味道了,哪怕只是短暫放晴,也知道春日不遠,各地的櫻花忙著報信,因為青春太快,用一生也追不上;連海芋都有些消息了,接著杜鵑和流蘇也就到了吧,不早也不遲,剛好赴上春光。
 這樣的天,讓人想起「裊晴絲」三個字,內建在記憶裡卻忘了出處,還是查了資料才知道,原來是《遊園驚夢》裡的詞,是啊,年少女子的情思裊裊,步步生嬌。
 這樣的天,也讓人有點任性,真想什麼都不顧不問的,到河畔的咖啡店裡坐著。二樓,吸菸區,在躺椅上坐一整天,數看看有幾個人抽菸,說真的,調情的人比抽菸的還多,大概山水叫人動情吧;點一杯甜死人的焦糖瑪奇朵,和一塊其實我沒興趣的巧克力蛋糕,一刀一刀慢條斯理地切,愛吃不吃地拋擲一個下午,盯著夜鷺在船頭表演平衡和孤獨,然後大張旗鼓的要幾張廢紙,一個字也沒寫,但已經都是詩了。
 俗事的風箏線還繫在腰上,有時連這樣簡單的想法都要辜負,喝咖啡本身容易,奮不顧身才難:一個搖曳的午後果然無價,可怎麼無價,也是一個字一個字寫來,一張一張新台幣換的,比相遇還要斬釘截鐵。
 誰與誰的相遇都不簡單,都自認為是亂世兒女情,好像此生都為了相見,其實想想也就那樣,一些控制項,一些選項,連意外也恰到好處,用宗教或者科學來講都說得過去,過不去的只有自己,卻連悵惘也沒有了。
 如果還有一些想念,那是因為枝頭上還有未盡的花,流不完的河水,像滴滴答答的眷戀;一回頭,才發現一個女孩在露台上打著盹,而眼前河山如常,我點點腳,足下舟子晃蕩,把一船的晚霞都搖暈了,而我已踩水遠去,也許,是飛去女孩的夢裡輕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