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有句諺語：「上帝因為無法親自照顧每一個人，所以創造了母親。」這段文字意指，母親對孩子的照顧可謂無微不至與不求回報。唐朝孟郊《遊子吟》歌詠母愛，更是膾炙人口，「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母親的慈愛與關切，比山高比海深，說母愛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愛，並不為過。
從懷胎十個月開始，母親與孩子就是生命共同體，一起分享喜怒哀樂，一起面對人生波折，在子宮裡受到細心呵護，透過臍帶汲取營養，不斷孕育成長茁壯，直到哇哇落地之際，才成為一個獨立個體。醫護人員輕輕拍打，嬰兒哭聲愈是洪亮，母親愈是喜悅，因那嚎聲代表著孩子迎接新生活的能量大小。
記得么弟出生時，是產婆到家裡來接生，我隔著薄薄夾板，可以清楚感受到母親喘吁呼吸聲及使勁吶喊聲。漫長的催生時間，讓父親走來踱去坐立難安，而我懵懵懂懂稚齡心靈，只希望弟弟趕快出來，母親不再承受痛苦。所以當嬰兒響亮哭聲傳來時，父親喜極而泣，守候於旁的我亦高聲歡呼、拍手叫好。
我隨父親走近床前，望著虛脫無力的母親，半瞇著眼一直瞅著挨在身旁的小嬰兒，臉上漾開滿足的笑容，早把剛剛痛入心扉的所有苦難，全拋到九霄雲外。我好奇打量著裹在布包裡的小生命，覺得很神奇很不可思議，雖然長得皺巴巴、小不點，卻為我們家帶來無比歡笑與幸福，尤其是母親，她盼他已經盼了好多年，連么妹閨名取了「滿」字，就為期盼迎來這名男丁。
我是長女，自小又特別聽話乖巧，所以比起妹妹們更能贏得父母歡心，但我心裡很清楚，母親對弟弟的期望與關愛更甚於我。或因東方社會養兒防老傳統觀念影響，或因他是家裡最小孩兒自需更多照料緣故，母親很疼愛他也很依賴他，即使弟弟成了家立了業，他在母親眼裡，永遠是那個攬在懷裡需要保護的娃兒。
母親個性堅毅又能吃苦耐勞，嫁給父親時，得幫忙作生意償還大筆欠債，又得分擔大家庭繁重家務，她少有抱怨盡責認真的態度，深得公婆認可讚許。後來，母親省吃儉用攢了筆錢，買了屬於自己的樓房，搬離祖宅自立門戶，讓父親能在手足面前抬頭挺胸、揚眉吐氣。
等到弟弟想創業時，母親二話不說，變賣現居房子，在市區裡找了棟透天房，一樓可當店面營業，二樓是客廳與父母房間，三、四樓則歸弟弟夫妻使用。小房子換大房子，自然免不了需要貸款，母親不惜拿出所有積蓄和嫁妝，只為減輕弟弟的經濟壓力，期盼兒子事業順利，能夠自立更生獨當一面。
母親，書讀得不多，但人生歷練豐富，眼光獨到又有遠見，在她扶持下，弟弟年紀輕輕就能開創自己的事業，幕後功臣非母莫屬。然母親上了年紀以後，愈發喜將已身為人父的弟弟當小孩般念叨，故時而引發緊張關係，但弟弟孝順，明白那些碎念都是出自愛，所以選擇默默承受下來。
我懂母親，因為我也是一位母親，但我亦頗能理解弟弟的感受與壓力，所以時常扮演他們之間的潤滑劑，勸母親能放心放手，開導弟弟多體諒母親護子情切。每當我看見弟弟對著母親牌位虔誠助念，我知道他想念她了，懷念她的嘮叨了，而相片裡的母親總是報以慈藹笑容，似回應著：「我永遠在你身邊。」
母親／郎英
- 2019-05-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