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昨）「住嘴，我不是來跟你比口舌的。你只是個黃毛丫頭，跟你講道理等於對牛彈琴。」沈潔拿回了一點自尊。
「那麼，簡單一點，可不可以談談你此行的目的？」
女孩並不看她，慢吞吞地把竹籃裏的便當盒和水果一件件擺在桌面上。
「我沒有想到他病得這麼重……」沈潔的聲音低軟下來。
女孩瞪著她，把一個柳丁扔回竹籃裏，大聲嚷起來：「你後悔來這兒，是不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為了你，他早就到大學教書了。你以為他心甘情願待在這裡？你們家的人想盡辦法整他，又有人去求他，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躲來鄉下教小學，請問如果你是他，有沒有再好的辦法？」
沈潔一怔，這女孩所說都是真的嗎？記得姜誠失蹤時，父母安慰他說：「一個沒有誠意、不敢負責的男人，忘了他吧！」八年後的今天，由一個陌生的鄉下姑娘嘴裏吐出這段近乎戲劇化的秘辛，她實在難以置信！
沈潔未動聲色，技巧地問她：「阿英，這些事都是姜老師親口告訴你的嗎？」
女孩搖搖頭：「前幾天他發高燒，我以為他快要死了，我偷看了他的日記本……否則我怎麼知道你家的地址？」
「日記本？」沈潔沉思片刻：「也讓我看看好不好？」
「不好！」
「為什麼呢？」
女孩又兇起來：「現在看它還有什麼用？不管誰對誰錯，總之受害的是姜誠一個人，最逍遙的卻是你！」
沈潔實在拗不過她，心裏好氣忿，但又覺得她對姜誠忠心耿耿，應該感激她才對！只有天真無邪的人才會表現出這份激情，她決定不與她計較。
「阿英，你必須相信我對姜誠的感情，我是打算和他廝守一輩子的，再苦也不在乎。可是他失蹤了，這八年來我受的煎熬還不夠嗎？你是局外人，不會明白。」沈潔語重心長地向她訴說。
「你的悲哀，你的快樂，我當然不明白，但報紙上登著你環遊世界，總不假吧！」
說完，她切西瓜給姜誠吃。
姜誠邊吃邊笑，指著沈潔問：「她是誰？」
「她也是你的學生……」
「我哪有這個樣子的學生，阿英，不要騙我，前幾天那個賣假藥的也說是我的學生，我哪來這麼多學生……」
沈潔激動地奔到床前：
「你真的不認識我？我是沈潔，你的沈潔……」
姜誠楞住，偷瞄了她們兩人一眼，然後側著身子，背對著她們躺下了！
「如果我是他，我也不敢認你。」女孩有意調侃她。
沈潔想了想，為自己解嘲：
「他不是故意的，他有點神志不清。」
「報上說，你美過容，……」女孩斜視她，表情變得格外冷倣。
沈潔再次受到攻擊，她覺得招架不住，快要崩潰了！是自己的弱點太多了嗎？否則為什麼總是處於劣勢呢？她幾乎有點老羞成怒：
「你為什麼總是相信報紙上寫的，真幼稚！」
說完，她立刻又懊惱，因為自己作了不實的辯白。
女孩聳聳肩，將信將疑地凝視她好一會兒，終於不再追究，改變了話題：
「好吧！從現在起不談馬路新聞，只談實際問題，姜誠的事，以後你打算怎麼辦？」
以後，她那裏來得及想以後，但是怎麼能沒有以後呢？沈潔發覺了事件的尖銳性。她已由衷地佩服這個鄉下女孩思想明快，提出了斬釘截鐵的問題。這種乾脆、大膽的作風，不也像透了當年的她嗎？就是因為那股衝力和敢作敢當的心理，才導致這場師生戀愛的軒然大波。而此刻的她心裡只剩下猶豫，因而緩緩地回答說：
「你……有沒有什麼安排呢？」（待續）
待續／依凡
- 2019-05-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