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時分，父親提到近日巧遇一位預校的老同學。據說這位同學學生時期行事散漫，不拘小節，總令師長搖頭嘆息。數十年過去，竟官拜少將，跌破昔日同窗們的眼鏡。父親在書店與其閒聊時，卻發現老同學的衣服上掛了兩塊斗大油漬，粗枝大葉的老樣兒似乎沒變。
在一旁煲湯的母親插嘴道：「或許太太沒料理好家務吧！通常先生與小孩的生活習慣都與女主人有關。」我削著水果，默然。
父母的這席談話，呈現兩個有趣的認知，首先是性別上的偏見。易卜生(Henrik Ibsen)的名劇《玩偶之家》(A Doll's House，1879)裡，男主角海爾默激烈地認為每個墮落之人，小時候都有個會騙人的母親。由於社會賦予女性關照家庭之責，無論這名女性的職場成就如何傲人，只要其家庭或家人的狀況不符一般大眾的期待，往往淪為代罪羔羊，受人批判。弔詭的是，身為女性的母親竟也存有這樣的觀念，可見在家庭教育抑或大環境的的影響下，「女主內」已成定律，深植人心。父親的同窗已是成年人，自身習慣當由自身負責，如何還歸咎妻子呢？家庭的經營是所有成員的共同責任，沒有一方能輕易推卸，尤其當代女性已普遍踏入職場，若僅由其一肩扛下，我認為實不公平。
再來，便是執著於眼下的情狀，卻不察此狀之前因。父親的這位同窗或許只是外出用餐時不慎沾上油漬，飯後至附近書店閒逛，恰巧被父親撞見；也可能是惜物之故，雖沾了污漬，只要不影響衣服的舒適，取來當便衣又何妨？自父親學生時代至今，已歷數十寒暑，一個人的做事態度與生活習慣或許早已改變，然一時之疏，卻被放大檢視，受人訕笑，可謂無妄之災。常言道見微而能知著，但有時還真會失準。
這段小插曲，讓我深思良久。女性們身上的枷鎖，一代扣著一代，成了環，無頭，無尾，不知何處始，更不知何處終。
此外，一事雖有多面解讀之法，但往往須以理性寬容的態度思考，方能做公允的判斷。雖是理想，但我相信若人人皆能如此，許多成見與摩擦便可煙消雲散，這個社會，將更平和穩當。
誰的責任？／簡捷
- 2019-06-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