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吃藕說藕／陳年酒

  • 2019-10-11
　十幾年前，我在杭州工作，但過得很不開心，所以有時就去隨興釣魚，或是去享受小吃美食，其中撒上些許桂花的用藕粉去泡出來的黏稠狀藕粥小吃就甚得我心，甜而不膩，清香潤喉，綿密且醇，這大概跟杭州多荷田蓮田有關吧，尤其是西湖的荷田蓮田就十分著名。而西湖蜜藕也是許多人喜歡的小點心，其實它的味道也很道地，只是我害怕太甜而不敢多吃。
　現代人做這道蜜汁藕時會用到桂花，如在北方還能買到桂花，但如買不到真正的桂花，就只能用紅糖替代了，因為做出來的蜜汁藕會多了桂花香的迷人味道，我的記憶中在小時候曾吃過蜜汁藕，然則似乎只在參加人家的結婚喜宴的辦桌的最後一道甜點時才嘗得到，有否桂花味已隨著歲月的流失而變得模糊了。現在，我猜想如今大概只有在南部夏秋的婚慶辦桌上還偶爾能見到蜜汁藕了吧！
　我在杭州時，聽到朋友說起一個跟藕有關的故事，相傳，宋太祖趙匡胤出身貧困，以推車販運為生，有一年冬天酷冷，他的獨輪車滿載販購的西湖蓮藕，手推獨輪車從楚王城來到孝感的西湖村，抵達時正值黃昏，還風雪交加，飢寒交迫之下，趙匡胤便推車投宿到一家旅店，然後急忙想找一些酒菜來充飢禦寒，然而，那年偏逢饑饉，兵禍戰爭頻繁，當時的朝廷嚴禁民間釀酒，再加上那家旅店的飯菜已賣空了，廚房只剩兩張未用完的豆油皮及蔥、薑等零星物料，廚房的廚師觸景生情，為了表現自己的廚藝高明，便隨機應變，隨即取用趙匡胤獨輪車上的蓮藕作原料，洗淨去皮，切成細絲，略略以鹽醃漬後，加入蔥、姜、香菇絲等調配料和少許麵粉，用淨布緊緊卷捏成直條形，再用抹過麵糊漿的豆油皮包牢，以鋸刀法切成形似「車輪」一樣的筒片，接著經油炸烹製，不久，旅店廚師端上一盤名叫「豆油藕卷」的菜品，和一壺私人家釀造的酒招待趙匡胤。趙匡胤為此相當感動，便一人獨酌起來，邊吃還邊讚嘆說了：「豆油藕卷，兼備美酒好，落肚體通泰，今朝愁頓消。」可見這道「豆油藕卷」是如何獲得趙匡胤青睞了。只是我在想，人在飢寒交迫時大概吃什麼都會覺得美味吧！而「豆油藕卷」是否真的能「落肚體通泰，今朝愁頓消」，那我就不知道了，因為我沒品嘗過，但是據說這道佐酒美餚「豆油藕卷」就問世了，並相傳下來。這道豆油藕卷，俗叫豆油卷，是楚鄉湖北孝感民間傳統風味的素菜名饌，因孝感一地以盛產優質蓮藕出名，故當地人素喜烹食各種藕餚，特別每適年節喜慶，「豆油藕卷」是經常被端上桌的。
　或許，下一回有機會去湖北旅遊時，「豆油藕卷」是不可錯過的。
　也或許，如此的古老烹製法，手藝高超的老婆也可以學以致用，對喜歡吃藕的我來說，無需遠赴湖北就能有口福一嘗其美味了。
　然則，蓮藕存在於歷史上卻有些爭議。
　據說蓮藕原產於印度，但這說法卻未曾證實過，至於何時傳入中國的也未可知，但至少已知在南北朝時代時在中國就有人種植的，甚至在一次的考古中找到先秦的古墓，墓中的罐子裡面還有蓮子，後來將蓮子果實再種入土裡之後竟然還能開出蓮花，結出蓮藕，可見，至少在先秦時代，蓮藕就已經存在於中國了！如此算來，中國早在三千多年前即有栽培，現今在遼寧及浙江也都曾發現過碳化的古蓮子，可見蓮藕在中國歷史之悠久。如今，中國人在養生方面更每到秋老虎的季節，就提倡少吃西瓜多吃藕的觀念，我猜想到了秋老虎較容易誘發多種疾病，如肝膽系統、呼吸系統及心腦血管系統疾病，而且此時西瓜已不甜了，但蓮藕卻大量且質佳的出現在菜市場了，尤其是南方人的我們更應該多吃藕以防暑除濕，健脾護胃，養陰潤燥。
　從入秋以來，在我居住的菜市場裡，我就經常遇見一擺在地上的攤子中年漢子賣蓮藕。他是整個傳統菜市場中唯一賣蓮藕的人，滿滿一地帶著泥巴與水漬的蓮藕就擱在鋪上一塊塑膠布上，那意味蓮藕是現摘不久的新鮮貨，中年漢子他無須多加費力叫賣，就吸引不少人就近選購，我每次見到他，就會買上七八節蓮藕。後來，我為了找來荷葉曬乾泡茶，再與他聊天後，才知道這中年漢子有自己的荷田蓮田，蓮藕都是親手栽的。一周後他幫忙免費找來十多葉荷葉送我，而我陸陸續續也購買了他不少蓮藕，這算是一場因蓮藕結識的小小交易吧，甚至央求他帶我去他的荷田，去拍一些照片。
　宋朝時的狀元姚勉，他的一位朋友田賢良有一回送他一些蓮藕，姚勉為了感謝田賢良送的蓮藕就寫了一首詩：「京陌塵埃渴肺腸，藕蓮分惠帶湖香。羨君一葉穿花底，醉吸荷筒月露涼。」我相信，這位狀元公姚勉如果吃藕後也能一解肺腸之渴吧，至於羨慕採藕人的「醉吸荷筒月露涼」，那可不是一件很抒情很寫意的工作，就如同我至今還難以向那賣藕的中年漢子開口一樣，我怎能在享受美味的涼拌藕之後，還望著辛苦秋老虎艷陽下的採藕人辛勤工作，卻裝著無事在荷塘邊「醉吸荷筒月露涼」地悠閒拍照呢？
　我也記得在北京曾吃過一道甜品紅糖糯米藕，裡面加入了枸杞和紅棗，再加上紅糖，吃起來偏甜，而且外觀有著淡淡的粉紅色，那就更添視覺的美味了，其中藕的脆度和糯米的軟，結合起來在嘴中就軟硬並施，嚼勁中充滿綿密的清香，令人難忘。但不知這道紅糖糯米藕距離袁枚在《隨園食單》中提到的極美蜜汁藕美味差多少？
　我老婆做菜也算頂呱呱，這秋日高溫下的涼拌菜涼拌藕，吃起來有點鹹辣，卻還很開胃，涼涼的吃，藕香和花生香在香菜與蔥，還有花椒的陪襯下，真讓口齒留香，不論是配著米飯，或是單獨享用，都是一到秋天的完美幸福小菜品。因我沒喝酒，所以我不知道拿這涼拌藕來當下酒菜，拌著冰涼啤酒好不好吃，但我猜想這應該也能解暑消熱，嘗起來有獨到的滿足感吧！即便是吃剩的，包起來放入冰箱，下一回在取出來時，再撒一點炸花生，一樣好吃到讓人流連不停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