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前）冬天夜裡的行軍或查哨，也頗讓人回味無窮，尤其夜晚的星空，在海風的呼嘯下，勾勒出戰地特有的風情。那時我擔任營輔導長，每個月大概要負責查哨二、三次。穿行崗哨間的小徑，耳畔傳來滾滾浪濤聲，夾雜幾聲狗吠聲，戰地的寒夜顯得更為嚴峻。
那時查哨除了口令的問答之外，最常問值勤衛兵的就是：「冷不冷？」「不冷！」不論天氣多麼冷，袍澤們總是回答不冷，挺立寒風中更要展現軍人的豪氣。
艱困的日子似乎更能增進袍澤弟兄間的情誼，「要注意保暖喔！」寒冷的天氣裡大家會彼此關懷。冬天最惱人就是「凍瘡」，由於天候嚴寒，加上海風不斷吹襲，皮膚會出現紅腫發癢的現象，「要忍一忍，千萬別抓！」大家相互提醒，對付這種季節性的皮膚病，最好的方法就是忽視它的存在，動手抓癢會越抓越養，強忍幾天，等天氣溫暖自然會好轉！
寒冷的氣候，也帶來美食，這裡冬天的蘿蔔、大白菜……特別美味，每當有來訪的勞軍團或貴賓，這些季節限定的蔬菜，都成了上等佳餚；清脆爽口的美味至今仍在記憶裡飄香。
時光飛逝，離開馬祖莒光已多年，但當年和弟兄們一起度過戰地的寒冬景象，歷歷在目，豪氣萬丈與袍澤情深的畫面，讓人難忘！
十四、飄揚的旗幟
旗幟有一種凝聚力，能團結眾人的力量；旗幟不論對個人、團體、國家均具有非常深遠的意義。在記憶中，讓我印象最深刻、最亮麗的旗幟，樹立在馬祖莒光島。每當看到國旗迎風飄揚時，總會想起那段戍守外島的歲月；旗幟飄揚著，在寒風中、在烈日下、在弟兄們的心中……
感覺裡，外島前線的旗幟彷彿格外亮麗，記得那時我們每個月有一次壯觀的升旗典禮，集合的地點正是在海風最強勁的地方，在這裡可以看到各單位的連、營旗幟，綴成一片旗海，可聽見大旗陣陣飄響的聲音。升旗之後，緊接著開始閱兵分列。弟兄們以頂天立地的雄姿屹立於強風中，以萬馬奔騰的氣勢邁開雄健的步伐通過閱兵台，磅薄的氣勢讓人想起當年黃埔健兒的豪氣。「風雲起、山河動，黃埔建軍聲勢雄，革命戰士矢精忠，金戈鐵馬，百戰沙場……」面對時代的考驗，風雨瀟瀟，不能動搖他們立「萬載千秋」的大志；烽火連連，他們懷抱青天白日的心胸更堅定、更昂揚。多少年後，我們傳承這衣缽，循著他們勇敢的步伐向前邁進，發揚這支鋼鐵勁旅不怕苦、不怕死的精神，讓保國衛民的薪火代代相傳。
守望著她，這值得我們一生一世鍾情，時時刻刻守望的旗。常讓人想起，在大時代的苦難中，我們何其幸運保有一塊淨土，讓梅花飄香，讓自由、平等、博愛的種子開花結果。全民一心，團結合作，無懼於風雨飄搖，創造了經濟奇蹟；但近年來，沒有炮聲的日子與富裕的生活，也逐漸腐蝕我們的憂患意識，也逐漸淡忘了在苦難中奮鬥的歲月。多年前，俄國大文豪索忍尼辛曾在「給自由中國」乙文中指出：「在你們物質生活有所成就的時候，不要讓年輕人懦弱到寧願被俘虜，也不願去戰鬥……」是的，安和、樂利的生活必需有堅強的國防為後盾，沒有安全，一切將淪為空談。
離家越遠彷彿越覺得家鄉泥土的芬芳，越是前線，越感覺國旗的可愛。飄揚的旗幟，引領雄壯威武的隊伍前進，遠遠望去，這支英勇的隊伍在藍天、白雲、島嶼的襯托下，構成了一幅動人而美麗的風景。諦聽滾滾濤聲與陣陣海韻，彷彿是演奏著對「勇士禮讚」的交響曲。旗幟、勇士、浪濤、英雄島，多麼美麗的構圖，刻劃在戍守莒光島的歲月裡。
旗幟是一種榮耀，交融先人奮鬥的血淚，我們要生生世世守護；旗幟是一種傳承，傳遞血脈相連的情感，我們要代代薪火相傳；旗幟是一種呼喚，匯聚大家團結的信念，我們要心手相連、披荊斬棘。
旗幟是一種希望，彩繪未來的願景，我們有信心為它增添亮麗的色彩。仰望飄揚的旗幟，青天、白日、滿地紅的色彩，輝映著島上亮麗的陽光。邁開雄健的步伐，我們誓言會用智慧、血汗和生命守護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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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流轉，離開馬祖莒光島已三十餘年，藍天、大海和小島連結的畫面依然清晰地留存在記憶的深處，偶而和當年戍守島上的弟兄提起往日歲月，一幕幕同甘苦、共患難的畫面融合著陣陣潮聲迴盪心頭；回味那段將個人生命與島的存亡緊緊相連的歲月，心中充滿無盡的懷念與感謝！（完）
諦聽濤聲海韻--戍守馬祖莒光島回憶錄 圖／文：潘憲榮
- 2019-12-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