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歲以前，我常自詡是鐵打的身子，百病不侵。
孰料滿60歲時，有一天量血壓，呈現150／90，當時一驚趕快到小診所看醫生，醫生開給我脈優，一天吃一顆。
這怎麼可能？未退休前，我到學校的保健室量血壓都是110／70，學校的老師都非常羨慕我，認為他們的血壓也這麼標準該多好。
我不信邪，改到教學醫院找心臟血管內科醫生看診，想不到一緊張，血壓更高。那時，我才知道高血壓的病症已悄悄地找上我了。
到醫院看心臟內科醫生以後，我對自己的身體狀況開始有了疑惑，經過種種檢查，我又發現我還罹患攝護腺肥大和B肝帶原。連帶的，除了固定3個月看心臟內科外，還得看泌尿科和胃腸肝膽科。
妻子罹患乳癌轉移為骨癌後，初期的身體狀況還好，我去看醫生還會陪著我，但是近來的情況走下坡了，到腫瘤科看診變為我去幫她拿藥。
哇，我成為獨自去看病的老人。
獨自去看病也沒怎麼不好，有些比我年長的老人也同樣的孤單去看病。在醫院的候診室裡，常看見他們談笑風生，有著逆來順受的健康心態。
我幫妻子拿藥時，癌症病患者會彼此關心。有一回，一位比我年輕的男人問我，「老兄，你也是癌症者嗎？」
我不曉得如何回答，只有點頭示意。
「唉，我真倒楣，又要挨螺旋刀放射治療了。」跟我說話的男人似乎很洩氣，「我的PSA2.5，攝護腺癌復發了。」
「PSA2.5很正常啊，我的是3.2，泌尿科醫生告訴我可以接受。」我真的不明白PSA2.5跟攝護腺癌有什麼關係。
「老兄，我的蛋蛋都割掉了，醫生說這種現象就是攝護腺癌復發。」
我嚇了一跳，眼前的先生怎麼這麼淒慘？已經變成了太監，上天還不放過他一馬。
「沒關係的，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他露出難得的悲哀笑容說：「我認了。」
這是我聽見的癌症病患者最達觀的說法，不怨天尤人，不放棄生存的權利，一切歸類為宿命論。
現在我還定期看胃腸肝膽科，B肝帶原在不明原因下豁然痊癒，但是肝臟長了5公分的單純性水囊腫，要定期追蹤。
年輕時讀過紀弦的〈狼之獨步〉，那首詩是這樣寫的：
「我乃曠野裡獨來獨往的一匹狼
是先知
沒有半個字的嘆息
而恆以數聲悽厲已極之長嗥
搖撼彼空無一物之天地
使天地戰慄如同發了瘧疾
並颳起涼風颯颯的
令我毛骨悚然的
這就是一種厲害，
這就是一種過癮。」
真的，我就是詩中的狼，勇敢的向命運挑戰，經常孤獨的外出做事看病，不帶給家人一絲一毫的困擾。
看病記／漣漪
- 2020-02-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