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一台廂型車行駛於蜿蜒漫長的雪景映入眼簾，搭配黑白的色調，使主角的兒子看起來格外地陰鬱，接到父親逝世消息的他火速回到三合屯見年邁的母親，母親獨自靜坐在學堂前，直到兒子攙起來才放聲痛哭。此幕揪心的場景，暗示著父親與母親之間產生連結的地方，也正是所謂的「望景生情」，當甜美的回憶愈是深刻，現實的衝擊愈是讓人脆弱。
相對於黑白憔悴的老招娣，昔日的招娣笑容是如此鮮豔燦爛，那是招娣的青春，是遇見城裡來的小學教師駱先生的暗戀記憶。本片常使用特寫鏡頭，招娣的炯亮眼眸、微微抬高的下頷，無不彰顯出一顆熾烈躁動的心。這部電影不以對話鋪展情節，而是以演員的一舉一動、一喜一怒的轉換，展開男女主角之間若有似無的情愫。習慣於商業電影裡頭逼真動人的特殊音效，本片的聲音效果則較為平順，難免會降低觀賞者的投入程度。
導演張藝謀在運鏡上卻能讓人產生「無聲的交流」之想像，最經典的場面莫過於招娣與駱先生的纏綿對望，加上鏡頭切換得愈趨快速，火花就好像在那笑而不語之中被點燃了，並熠熠閃爍。甫觀賞完畢本片，我曾想過為何不以駱先生的視角來描述？不過我隨即明瞭答案，招娣對愛情的態度是駱先生無法體會的，屢次離開三合屯的他，怎麼得知每天招娣穿著紅棉襖遠眺伊人歸來的焦急？又從何明白招娣每次為了他洗手作羹湯而露出笑容的深意？甚至瞭解為了找到一副樸實的紅髮夾而感動涕泣的喜悅？對於仍是保守、風氣尚未開放的年代，一個女孩子的赤裸裸地坦承心意是如此難能可貴！
雖然兩人經過數次的離別後，依舊如願長相廝守，但是並沒有拍攝出兩人一起相處的情況，反倒以兒子做為旁白，輕描淡寫地帶過，我非常喜歡這種意韻深長的敘事手法，不似一般庸俗的愛情片都將重心放在「情」這個字上，鮮少為「愛」多作意象的延伸。本片則是充滿了「愛」，將不言說的戀慕都透過每一個舉止中，更甚穿透了景色，表達對三合屯的愛，對駱先生的愛，如此，就不難看出招娣要駱先生的遺體抬回三合屯安葬的堅持。
招娣又聽見學堂傳來琅琅讀書聲，懷著激動的心情一探究竟，這才發現是聲音源自自己的兒子，即使時光不再，即使物是人非，記憶終究還是保留最純粹的時光，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使她的世界又回到鮮明的彩色。《風起》：「被愛的人不會真正死去，因為愛永生不朽。」生與死是生命的本然，但是愛卻讓招娣忘卻失去摯愛的痛，轉而緬懷，讓那份懷念不再止息。
緩慢青春--電影《我的父親母親》觀後感／JH
- 2020-03-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