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馬伴我馳騁在青澀的荳蔻年華，它是我貼心的好夥伴。
初中三年，我騎鐵馬代步。那年代沒有什麼淑女型腳踏車，我的鐵馬就是座椅前有根長桿，後輪上還有個置物架的老式腳踏車。我長得不高，所以上車時左腳得踩在踏輪的軸點，雙手握緊把手，單腳蹬車滑行平穩後，右腳再奮力抬高跨過才能踏行。
破曉時分，大地清新如洗，我騎著鐵馬沿著農村蜿蜒的小路上學去，這是每天的行事。如常的陽光、如常的風，隨著季節遞嬗帶來別樣的視覺與心靈饗宴，夏日驕陽像勇猛的武士揮灑著萬丈豪氣，長驅直入萬夫莫敵；冬陽溫暖像一床暖呼呼的被襖；春風徐徐吹得百花爭艷，大地綠油油生機勃然；金風送爽迎來秋詩篇篇漾心頭。
駛離田野彎入省道，除了小心翼翼注意來車外，更要賣力踏車，因為是段微微上坡的道路，所以一趟上學路約莫要半小時。但是放學時，這段坡路卻成為我們享受飛車快感的逍遙，只要輕輕一踩，鐵馬就滑溜下去，暢快至極；正向著落日的回家路，天邊絢麗的雲彩微笑以對，頂上草帽的蝴蝶結絲帶隨風飛揚，青春在夕陽餘暉中昂揚至浩宇天際。
三年的鐵馬上學路，也嘗盡辛苦的一面，雨天的不便，寒流的冷峻，在在考驗毅力與堅持的能耐，印記了成長的軌跡。有一次，途中風雨交加、寸步難行，鐵馬偏偏在這艱困的當下卡住「落鏈」了，我使盡力氣始終沒辦法將鍊條拉回齒輪上，左顧右盼見不到救援，心急如焚，一股股末日將臨的恐懼遽增，無情的雨水打在臉上交融著涕淚更加惴惴不安，就在無助、無奈當下，一輛疾行的機車嘎然停下，是一位叔輩的男士，幸得他伸出援手才化險為夷。至今，憶及窮途末路之際那一雙貴人的手，依然悸動心扉，甚是感念。
騎鐵馬當跑腿是假日裡常有的差事，記得母親喜歡喚我到墩仔腳市場採買。市場裡攤商雲集，各式各樣的日常用品，琳瑯滿目；小吃攤飄來陣陣撲鼻的香氣，引人垂涎；五顏六色的成衣掛滿店家門口，招徠婦女駐足躍然試穿，猶然嘉年華炫麗的場景。此起彼落的叫賣聲爭相吆喝著，眼前是一幅人性生存競爭的寫實。我牽著鐵馬沿街觀望，憧憬成人世界的多彩，這熱鬧喧囂有別於鄉村的純樸恬靜，開闊了視野。
去年春天到花東旅行，下塌飯店提供腳踏車，興沖沖的牽了一部，想遨遊伯朗大道一望無際的綠波蕩漾，徜徉春風佛面的舒爽愜意，回味年少時的快意鐵馬行。豈料，才跨步就搖搖欲墜，試了幾次，依然心驚不敢前行，只得望車興嘆，無奈把車牽回時，瞧見握住把手那皺斑斑的雙手，猛然一醒，原來青春早已隨著歲月的踏輪消失殆盡。
念念青春鐵馬行／張子筑
- 2020-04-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