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有種叫草履蟲的生物,牠生存於水上-只是淺淺的一滎水、小小的一滴水,總是不停地來回浮游、爬行,……有的人的生活就像這草履蟲,一輩子故步自封,把自己侷限於狹隘的圈子中,永遠來來去去兜著圈子打著轉,全無意義的忙碌。充其一生,從來不知道界線外面的世界,也從無超越這界線的念頭。」-50年代作家艾雯(1923-2009)。
屋外日、週、月、年著輪轉過了十幾個春、夏、秋、冬的時歲遞嬗,那總一身怒氣恨意,一臉怨懟憤尤嘴臉的巷弄坊間婦人,依仍大清早、半晡、漫漫午後時光、黃昏乃至夜晚黯然時已,積習慣性的在鍋碗瓢盆、衣褲什物「清刷洗漉」得「震天價響」著,似乎,那生活的習氣與重心,就全在「家當」的刷刷洗洗裡,機械滾輪般的「迴復往返」中,怨天尤人、恨旁唾他的,躁枯瘠地著,將寶貴的韶光就此浪擲揮霍掉了年復一年的人生時歲。
「有時,人們總活在自以為是的盲點裡。」行經而過巷道,這感受萌竄腦海中,因由於入目盡見到里巷那經年累月、鎮日刷洗個不停的婦人又正上演著「日日大清洗日課」。
一開始,但覺這婦人很愛乾淨;但多年的不經意入目所見,總是這婦人漫漫時歲著在刷刷洗洗著那家中不過幾口人的鍋碗瓢盆及衣衫裙褲;再不,一開口招呼語外,便呶呶怒怨屋厝鄰人的不是、道人的隱短家私。那麼次,竟還自誇炫耀著--「現在沒一個女人能像我這般打掃清潔家務的了」。
有需要如此的日復一日、周而復始,月月年年著,就好像過新年前的大掃除著在清潔打掃居家什物?
屢屢看見那婦人又將家中烘碗機、鍋碗瓢盆擺滿院子刷洗個不停,抹布掛滿牆壁;但,她身旁家中的摩托車卻經年累月總是汙泥灰塵蓋覆滿車身。每每,看著那婦人騎著那「髒汙滿車身」的摩托車驅馳於巷道中,真真促人深感,「有時,人們總活在自以為是的盲點裡,當個生活的囚徒。」-自以為是於自甘當「刷洗囚徒」的自豪;盲點於,那該刷洗清潔的摩托車,卻從來未曾清洗過的,塵灰泥黑,滿車身。
時間就是生命,有人說「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卻也有若此浪耗糟賤寶貴光陰,浪擲人生這美好韶光,任其恰似扭開水龍頭的流水般嘩啦啦的大把大把的「日日流逝而去」,卻不知已是在人生路上,一步一步逐日進逼於人生旅路那死亡的界線,僅是馬齒徒長。
「最悲哀的還是淪為生活的囚徒。每天、每月、每年……生命之頁上記下的只是千篇一律的流水帳。……三百六十五個日子,應該謹慎地、慎重地用自己的生命之筆來填滿這一頁頁新的時間之頁。」作家艾雯這警言醒語,在屋外那「刷洗婦」嘈弄雜響而來的「水桶聲鏗鏗鏘鏘不已聲」中,更是促人「振聾發聵」!
生活的囚徒/石鵬來義
- 2020-1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