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饗宴/林桓毅

  • 2021-01-15
 約國小三年級左右,祖父的過世原以為可用時間撫平內心的傷痛,想不到回憶像影武者般,以潛意識作為掩護、藏在內心,等待適當時機,封塵已久的抽屜緩緩開起,讓記憶的畫面一段段的在腦海迴盪。
 特別是在離家遠了,工作的忙碌讓人身心疲乏,下班後一個人的房間,深夜的寧靜足以給自己的記憶一點空間,細數著對家的回憶,回想著小時候祖父在世期間,每當過年、過節或祖父輩的友人登門拜訪,餐桌上總有祖父的家鄉菜,「米粉湯」、「繼光餅」、「紅槽肉」...等,大人們一杯杯紹興酒與高粱酒穿梭其間,雖然我們與「家族顯赫」掛不上邊,但這種熱鬧的場景也算是全盛時期代表。可惜好景不常,隨著祖父離世、祖母身體大不如前,老家從此失去生氣,家人都忙各自的生活,那種熱鬧的場景、熟悉的佳餚與濃郁的酒香,只能透過回憶在腦海中慢慢的品嘗。
 2016年間,因職務調動來到東引,熟悉的語言、熟悉的腔調、熟悉的料理、濃郁的酒香,再次出現在我的生命裡,家的感覺在哪裡!在回憶、在心裡,也在味蕾裡。詩人夏宇將影子比做回憶,老的時候下酒,我可不想等老的時候才把回憶一一細數,趁著思慮清晰一一檢視過往,何嘗不可作為當下佳餚的配料,一杯高粱、一瓢米粉、一塊被挾起的紅槽肉,彼此竟是如此的搭配。下一口咀嚼著(繼)光餅,內餡滿滿的蚵仔與蝦仁,湯汁滲入麵皮逼著饕客貪婪的大快朵頤,一發不可收拾。
 事過境遷,離開東引也有兩年之久,那種味覺的衝擊在夜深人靜當下,特別容易湧上心頭,委託北疆的友人寄上一罐「紅糟」、一袋光餅,開箱後看著透明罐內介於暗紅與鮮紅色的紅糟,食慾像是西班牙的鬥牛般,蓄勢待發一發不可收拾,用湯匙撈起一些在烤過的餅上醮著吃,咀嚼著陽春的佳餚,用克難的方式,找到回憶裡的味道,撫平我對「家」,特別是祖父還在的那個「家」的回憶所帶來的鄉愁。咀著、嚼著,配合著回憶滿意地笑著,手上的光餅沒了,蓋上紅糟的瓶蓋、收拾桌面,讓回憶伴隨著夢鄉回到過去,用待續預約下次陽春美味的饗宴,再次回憶那全盛時期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