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學校每學期都會安排每位新進教師教學觀摩一次。觀摩的目的，其一是想藉由初任教師的新教學思維，啟迪我們更為進步的教育理念；其二是觀察其教學能力，是否有需改進和修正的地方，好幫助新進教師成長。
前幾天，我們這群老師有幸觀摩了一場精采的生命教育課。替我們演示教學的是陳老師，一位剛考上教師甄試來校服務的年輕老師。
一開始，陳老師講述了一則真實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他以前在補習班一起補習的同學。他說他幾年前在念大學重考班時，有一位男同學成績非常優異，班裡的老師都認為他一定能考上公立大學。當時班上有位女同學，很心儀那位男生，於是利用請教功課的藉口，頻頻找男同學討論功課。近一年的相處，女孩經男同學的熱心指導，成績突飛猛進，雖然大學最終還是考上私立學校，但也算是前段大學。而男方果然如眾人預期，不但考上公立大學，而且是頂尖的台灣大學。
各自進入了大學後，兩人的戀情變得更加深厚，身為好朋友的陳老師，也為他們送上了祝福。怎知，就在升上大二沒多久，陳老師接到了晴天霹靂的消息—男同學跳樓自殺了。
之所以會發生這件不幸事故，主因是這對男女同學，因愛的濃烈而超出了界限，進而導致女方懷孕。原來那男方家境優渥，父母對他的期望相當高，一方面看不起出身單親家庭的女方，另一方面也鄙視對方的清寒家境。男方家長要求女方墮胎，且極力阻止兩人繼續交往下去。最終，女孩墮了胎，男孩因罪惡感作祟，又在父母的百般阻撓下，心靈受到嚴重打擊，於是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講完故事後，陳老師對著這一班六年級的小朋友提問：「你們認為女方是該生下孩子，還是應該選擇墮胎？」沒想到表決時，大部分的男同學居然多選擇墮胎，而回答的理由是：他們還是學生，沒有能力照顧小孩啊！但多數的女同學卻選擇生下來這個選項，認為小孩讓父母親照顧就可以了，不該輕易扼殺生命。
陳老師語重心長的說：「他們一開始就錯了！他們不應該在沒有安全防護下，就懷了孩子，卻沒考慮到後續的問題。至於墮胎或生下來，這議題牽涉到合法性，老師沒辦法給你們正確的答案，只希望你們將來別犯了同樣的錯誤，以免陷入兩難抉擇。」
陳老師又問了另一個問題：「你們認為那男同學因被拆散而選擇自殺，這行為是對的嗎？」這次眾人的口徑一致，都認為那男的行為很不應該。
陳老師點了點頭，接著點了幾位同學說說心中的想法。有人說：「選擇自殺是一種逃避、懦弱的行為。」「他都敢自殺了，為什麼沒勇氣拒絕父母的要求，想辦法讓孩子生下來，這樣子就可以同時挽救兩條生命了。」「這會讓父母傷心難過，是不孝順的行為。」
這些由同學們腦力所激盪出來的想法，讓陳老師感受到在孩子們純真的外表下，各個都擁有清晰的思辨能力。他感慨的說：「父母養育你們長大，或許有些作為不太恰當，但他們的出發點都是為孩子好。當然，這個故事裡的男方父母想法是自私的，不尊重未出世孩子的生命。但這個男同學也不對，既然認為殘害一條新生命是不對的，那就不該讓自己的生命消失，這會讓父母內疚一輩子，這是非常殘忍的。」
孩子們似乎聽懂了陳老師的話，大家齊聲附和著。這讓我相當訝異，想起自己在同樣的這個年齡時，還是個懵懂無知的孩子，怎麼現在的孩子那麼早熟，人人都能對類似的議題，說出一番透徹的道理來。
更讓我汗顏的，是以往我們在教導孩子們人生道理時，往往給他們的是唯一的標準答案，且要求的是他們絕對的遵循，卻從不懂得探詢他們內心的想法。看了這場觀摩教學課，我開始省思自己，是不是在說明道理前，該先聽聽孩子們的意見，不管是正確或錯誤的。唯有了解了他們的真正想法後，我們才能因勢利導，找出最適當的解決問題方法。
這堂課可謂收穫滿滿，讓我成長了不少。果然是教學相長，讓老師和學生們都同時成長，我想這就是教育的意義了。
一節精彩的生命教育課／盛宜俊
- 2021-04-08
